(For everyone who has will be given more and he will have an abundance. Whoever does not have even what he has will be taken from him.)
(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馀。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华山,后山密林。
华山在几百年前便算是五岳之一,久负盛名。博大的地理环境在当时连百分之一都没被人开发出来,后山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罕有人迹。连风清扬住的那个地方都仅仅是贴着森林的边。
顾云水身法施展,在森林边缘就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好像不是风清扬住的那里?他心思转念,要是他能往老头子那边跑的话兴许风清扬还能帮得上忙,这个地方,就只能看自己了……这一路过来他完全看不到人影,在刚刚林之夏受伤的那一瞬间他抓住了对方的身法带出来的短暂气流才,这一路完全是凭着这个才追过来的,可如今气流在这里消失,难道非要进去不可?
什么山林猛兽他自然不怕,夺走生命不过一眨眼的事情,他只怕人心,比任何凶猛野兽都可怕的人心。顾云水几个起落间立足在空地中央,带着内力朗声道。“阁下是谁,何以坏我大事?”
林中一片寂静。
顾云水连呼吸都放的非常缓慢,如同化作了大地的一部分一样定定的站在那里,两脚间步伐慢慢错开,这样能在突然收到袭击的时候保持最大的灵活度,他的眼睛望着前方,却已经不用眼睛来感觉。
无天无地,无敌无我,无剑无心。这日月神教的副教主竟似已经隐隐有了剑指武学最高心境的趋势。他知道那人就在林中,四面八方的林中,不知道哪个方向随时都会有没命的危险,他的寒冰真气环绕身体,三尺之内如冰窖般封冻,三尺之外依旧是夏季的温暖如春。
全天下哪怕凭着地形敢跟他交手的也不会超过三个,更何况其中一个他还熟得很。
还会有谁……?
只是疑问的一失神,整个林子的气息似乎就在哪里微微变了一下,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找到方位,寒气随着身形有生命一般的袭了过去。
百年的老树被寒气凝结,再被内力带过的气浪瞬间打碎。大大小小的碎块和冰屑落在顾云水的头上肩上,他没有动,刚刚这声势浩大的一击之后就仿佛凝固在了原地,可是还是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他刚刚要动却眼神一变,仿佛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立刻一跃而上树冠站定。
内力随着刚刚这一下……消失了?
虽然消失的内力微弱的就如同沧海一粟,可是他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不像体力恢复些许还能有,而是再也找不回来的空荡。顾云水的眼神刀一样锋利,他没有贸然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暗藏杀机的地面,只是稳稳站在树冠上迅速提气,瞬间又是丹田充盈,他的眉头却没展开。
都正常,没中毒……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他焦躁的出了一口气,一个念头隐隐在心底浮现起来,是很久以前自己有过的想法,只是这次华山之旅没什么凶险,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此刻回想起来方知事态严重。他抬手狠狠握拳,寒冰内力匪夷所思的汇聚到手腕以上,向着脚下树林近乎疯狂的一掌劈下。
可是没有预想之中的,爆炸一类的声响。只因他这内力极度阴寒,掌风未到,林间空地上竟然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掌风发出的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内力又消失了微弱的一点点。
这真的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情况,一瞬间顾云水脑海里闪回过无数画面。欲练神功挥刀自宫,阴暗的练功房,黑木崖庭院幽深,房间不见光线,冰冷潮湿的窗帘。五月,燥热的夏夜,林之夏旖旎香艳的身体。还有……葵花宝典最后一页,三千功后自化神,三千功后自化神……
他瞬间明白其中意味,一下子就想通了如果自己不在,即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他提起的内力都几乎要在丹田里散开,心知这一战不管对面是谁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打,他转身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踩树干,旁边的几棵树冠却都摇了一下,黑云夹着疾风狂奔回去。
华山,正气堂前。
东方不败面色如常的走向大门,过了门之后再上台阶便是正气堂。若是有人在侧,大概看不出来她的异样,但是她流云袖中的双手已紧紧攥了拳。
是暴怒。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便不至于一会去找到岳不群做出什么事来,可是东方不败推开门的瞬间,一个蓝衫的人急匆匆的从门里出来撞了他一下,直接往前跑。
……令狐冲?!
东方不败一下子愣住了,林之夏被偷袭本来就很超出她的控制范围,现在又看见了本该赶往山下的令狐冲。她叫道。“令狐冲?令狐冲?!”
蓝衫人影对华山地形熟悉的很,在花丛里几拐几拐就露出东方不败很长一段距离,只是勉强能看见踪迹,这里地形太复杂,花花草草的让东方不败的轻功完全没办法施展,只能一边跟着那蓝衫人影一边追。
“令狐冲你站住!!之夏呢??你去哪啊??”蓝衫人影竟似完全不听东方不败在后面的叫喊,七拐八拐出了广场,直接冲上了连着另一座峰头的一条铁索桥。
令狐冲不可能对东方不败置若罔闻,其实若是细心琢磨,便能看出来这是个明显无比的圈套。可这圈套却偏偏牵扯上了对东方不败最重要的两个人。教主的心神难得大乱,东方不败没做犹豫,跟着人影一步跨上了铁索桥。
穿着形似令狐冲蓝衫的那人影,果然是林平之。
东方不败的离开的那一侧,宁中则慌慌张张的奔了出来,拔出快剑就要斩断铁链,看着东方不败的背影,却犹豫了一下。奔上来的岳不群眼见不能再迟,直接一把伸手夺过宁中则的剑,对着桥头铁链狠狠砍下。
铁索桥本就摇晃,借力点只有两端的铁链,这一下子让整个桥头都晃了起来往下掉落,东方不败察觉到不对,来不及回头立刻抓住铁链。她那位置危险之极,是桥的正中间,距离两边都远得很,若是没有实打实的地面来借力,再好的轻功也没法过来。宁中则脸色微变,对着岳不群道。“师兄。你……”
这摇摇晃晃的铁索桥偏偏是根本找不到借力点,东方不败紧紧抓住摇晃的铁索,一转头正好看见桥头的华山掌门跟宁中则,眼神里透着冰冷和愤怒。“岳不群,你干什么?!”
岳不群没有答她,甚至看都未看一眼,又是一剑砍断了另外一根铁链。
整个桥从岳不群的桥头完全断开,直直的扑向另一端山壁,东方不败知道利害,刚要运气保自己一下,丹田却一阵异样。她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下,喉头一甜,竟然是要吐血的征兆。
中毒了……?!
东方不败强压着吐血感觉,心里惊异万分,只感觉气海空荡荡的,能提起来的内力不到一半,这个样子完全发挥不出功力来。她当上教主之前免不了神教内部个个勾心斗角的算计,就连抗毒性都是独孤求败令她上山之后经常服下毒引培养出来的,只是当上教主了之后养尊处优,更是练成了天下无敌的葵花宝典,这些习惯训练反而放在了脑后。
可是……她是几时中毒的?!东方不败看着自己紧紧抓住铁链的手,那手上尚自是林之夏未干的鲜血。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喝过林之夏递来的一杯茶,若说是她这个宝贝妹妹下的毒东方不败死也不会相信,可是那还有什么……
这些天只顾着令狐冲,什么都忘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还真是该记住的话!!
“你这个魔教妖女,胆敢混到我华山派来!今天我就让你命丧华山!”
是岳不群的指令。两边山上都已经站满了人,包括假扮了令狐冲的林平之。东方不败狠狠一吸气。岳不群谋害自己的计划到真是周密……飞镖已经三三两两的扔过来。她银牙紧咬,催动身形又躲过一镖。身法在旁人眼中看来依旧如电,可她自己知道已经不及正常时的水平,而且现在毒性还没完全发作能用些许内力,时间要是拖的再久,后果会严重的不敢想。
她抬头看了看,此刻桥身贴着山壁,上去反而比刚刚凌空容易多了。现在若是不理这群人全身而退,依旧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她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令狐冲……
那也不行!她内心激荡,令狐冲带着之夏下山了,自己只要快一步就能找到他们……
上面眼见飞镖不行,已经还是往铁链上倒油点火。事已至此,顾不得儿女情长。既然令狐冲都答应我了,答应我了……她迅速的权衡利弊,转身拂袖飞跃而起,陪着紫色衣衫犹如一朵凌空绽放的紫罗兰,转眼间便已飞上桥头,双足再一踩,整个人轻飘飘的送了出去,那群华山弟子几时见过如此高绝流畅的轻功,全都傻了眼。
东方不败转眼间几乎要消失在山雾之间,只剩下遥远的声音被雄厚的内力传来。
“……岳不群,你这个伪君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等着吧,早晚我要让你们华山派,变成无门无派!”
……
“小兄弟,小兄弟?”
华山底下的医馆里挺暖和的,老大夫喊了好几声,才把窗边出神的令狐冲喊过来,他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天气自从他下山之后就变得阴沉沉的,这会果然飘了点雨点下来,不知道会不会下大。
他的心里可比愁雨更愁了,一件一件的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他走到老大夫身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小姑娘依旧面若金纸。“大夫,怎么样了?”
“你们这群江湖中人啊……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多好的一个闺女也给牵扯进去了。”老大夫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结论来埋怨令狐冲,他给林之夏胳膊上的布带缠好打上了结,那根长长的铁箭被拔了出来,放在一边,上面干涸的血迹让令狐冲隐隐触目惊心。“这就是很重的外伤,这姑娘醒了之后让她这几天别乱动。包扎的布嘛……每天晚上换一次,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姑娘虽然没那么严重,也是静养为好。”
令狐冲锁着眉头微微颌首,掏了些碎银出来。“有劳老大夫了。”
“年轻人啊……好勇斗狠,唉……怎么现在姑娘也学会这一套了?”老大夫站起身来接过碎银。“罢了,罢了。我再给这姑娘配点外伤药,回去换包扎的时候敷一下也是好的。”
令狐冲陪笑着应了声,拉了椅子在林之夏边上坐下来,他这一天也疲倦的很,从早上看见林平之跟岳灵珊亲热,到跟东方不败坦白心境,再到林之夏遇刺,身累心也累。他把林之夏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自顾自的看了一会,自己低笑了起来,似乎是对某个不在的人的一点无奈。“你长的可真不像你姐……”
这倒是实话,光从她俩一个是大眼睛一个是凤眼都能看出来,令狐冲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又想起刚刚东方姑娘的样子。
好像……虽然认识没多久,却总给人一种不会乱了方寸的感觉,哪怕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很稳,很踏实,却也不是有靠山的感觉,他总是以为东方姑娘一直是很冷静的,直到刚刚那个样子。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露出慌张而愤怒的神色。令狐冲瞅着天棚发呆。
东方姑娘……她去干什么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令狐冲不由自主的出了神,直到老大夫喊他好几次都没反应,老人家耐不住,走过来拍了他肩膀。他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老大夫拿着药方无奈的看着他。“小兄弟啊……我这药方差味药,大雨天的我这老人家出去在遭罪里,我给你写张字条,你替我去隔街药铺取了药可好?”
“哦……好。”华山大弟子回过神来。“没关系的老人家。”
细雨如愁思。
令狐冲拿着伞和药包穿过细细密密的雨点,看见药铺的方位面前正好有条小巷子,走这边正好抄近路,要不然从长街另外一头过去实在太远。令狐冲毕竟内伤未愈,阴天还是尽量别在外面呆太久。他看着面前的入口……这小巷阴森森的,阴天里有些渗人。
……什么跟什么,自己都这么大人了,还能怕个什么鬼怪不成?他咧嘴对自己无所谓的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出了这个小巷子,就能回医馆了,还是屋里暖和啊……今天夏天怎么这么冷。走到中间那段,令狐冲微微出了口气,放下了心,可是就当他松弛的一刹那,只听得背后一个声音唤了他的名字。
“令狐少侠……”
……他进小巷的时候,小巷里没有人。
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到了他背后?难道是一直跟着他的?
令狐冲身形一停,是那种定格一样的暂停,手里的伞尚自拿着没打开,他站在原地足足几秒钟,没有动。
因为那声音不对劲,极度优雅的声线,说不好听是错的。可是这优雅之中却偏偏透着一阵气。是让人无法喘息的气。跟顾云水长啸而起的杀气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却让人骨髓发寒,尤其是在昏沉下午的雨中。雨滴仿佛都冰凉了下来。
有这样的声音的,该是怎么样一个人?令狐冲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回过头来。
男人三十左右,看样子比令狐冲差不多大。脱了青涩迈向成人的年纪,眉眼锋利的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公子模样的人其实在令狐冲的朋友里不是太多,顾云水算是一个。男人跟顾云水很像,又很不像。顾云水没有他这么冷,这么冰,这么带着压迫感。这个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快刀,刀锋都能闪到人的眼睛。
他一身冷白长衫,那颜色看起来干净的不像话。头发莫名其妙的有些短。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油纸伞上,他苍白有力的手握着伞柄,纹丝未动。是真正的纹丝不动,那手就仿佛铸在空中一样。
令狐冲打量了他许久,不由自主的有些戒备,他想起来这人刚刚喊自己的名字,自己一言未发。便道。“阁下何人?”
男人客套一笑,客套中都带了雨点般的冷。“在下是奉岳掌门之命,前来转告令狐少侠……岳掌门已择日启程,带着一众华山弟子前往嵩山与左冷禅理论剑宗之事。”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岳掌门言道,令狐少侠重伤在身,不便同行。是以特让陆大有留在山上,照顾令狐少侠。还请令狐少侠保重身体,择日回山。”
话说的极其流畅而优雅,只是这人给人感觉太过危险,实在是无法轻易相信。令狐冲严肃的
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询问,想了下才开口问。“……阁下可有凭证?”
男人低笑一声,道。“……正有此物,岳掌门临行之时才给了在下,说道转交给令狐少侠,也算安心。”
他跟令狐冲隔着好几丈的距离,说着便摊开手。令狐冲凝目看去,见到男人手中是枚温润的玉佩,即使是在雨天这样的黯淡天气里也不见褪色,他识得这是岳不群的一块玉佩,虽说不是正经信物,但是只有宁中则,令狐冲跟岳灵珊知道此物,旁人就算得了也无用。此刻拿来当做信物,倒真是再好不过。
他沉吟着,男人接着说。“令狐少侠这便请拿去,也不好让在下欠了东西。”
他说着就一抛,似乎只是常人扔个东西,看不出任何的武功招式,令狐冲接住玉佩紧紧握着,只感觉传来一阵阵的凉意。
……好冷的手。
男人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似乎不准备再说话。令狐冲见他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就想转身回医馆。可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这个男人不对……
他回过头来,惊异的发现男人脚步未动,目光竟似乎随着他的视线转了一下,令狐冲心里悚然一惊,想着此人不管意图如何,还是远离的好,刚想抬头抱拳说几句话就告辞。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令狐少侠……可是独自下山?”
他是抱着林之夏下山的。
意料之中。
令狐冲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在一瞬间控制住,想起医馆里昏睡不醒的林之夏,想起下山前东方姑娘的急躁的嘱托,他不能出任何差错……他马上说。“没有,我自己下山的。”
起码他对自己这句话的语气很满意,因为听不出来任何惊慌或者遮掩的意思。
“噢……”男人道,这一声拖得极长,让人听来就仿佛是慢慢踏入冰冷的河水一般。“那还请令狐少侠保重身体,尽快回山,在下告辞。”
他的身体终于动了,转身一步一步,不快不慢的走出小巷尽头。令狐冲站在那里看着男人慢慢离去,现在换成了他纹丝不动,汗透重衣。
……
他好像是要找之夏?
令狐冲装模作样的在大街上走着,一步一步,沿着雨中少人的大街往前走,一边想着。
我……我不能回医馆。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背后跟着我,我要是贸然回去了让他找到之夏怎么办……或者没人跟着我?我是不是想多了?令狐冲越想越魔怔,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刚刚跟那人讲话的时候,就仿佛有一阵无形气场压制着他一样,让四肢百骸都不得舒展,难受无比。哪怕现在也一样。
他有点莫名的焦躁,突然站定回头。
街上没有几个人,更别提有人跟踪他。
令狐冲喘着气回头,撤了伞狂奔起来,那是华山的方向。他毕竟是大弟子,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知道不能铤而走险,只要他不回医馆,之夏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之夏的伤口包扎得差不多了,她自己醒来会在那里等姐姐来接,东方姑娘都说了稍后下山,那就一定会来……
而且这人实在是让人没法信任,他一定要尽快回到山上,看看真相……
“……啊。”
睡的好疼。翻了个身,才发觉不对劲,手里的触感有点不敢多想的熟悉。醒来那一瞬间清醒的可怕,我睁开眼睛,然后立刻翻身坐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围。
手里抓的是灰白条纹的鸭绒被,面前是浅色的……房间。墙壁不是墙灰的白,是后来特意漆成的乳白色,让人看着容易犯困的那种。墙上挂了床头柜上东西乱糟糟的,黑眼镜框,发夹,香烟火机。一对爱马仕的杯子,两个订做的烤漆字母,我依稀想起黑色是林夏的L,白色是沈辉的S,一堆乱七八糟的首饰上面惯例是个撕开的安全套包装。
我机械的转回头,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是娇艳的红色,末端烫了精致的弧线。我不敢相信,用力扯了一下,头皮的钝痛让我一下子绝望。
怎么会?
回来了,而且回到了好久以前……
不可能,那么久的记忆,那样的经历跟回忆……
对我那么好那么好的姐姐,绝代风华的东方不败。怎么可以,就这么,就这么……
我陷在松软的鸭绒被里,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嘴唇都哆嗦了。卧室门口突然有足音,我还没想好究竟回到了哪段时光,就看见门被推开,沈辉穿着黑色背心叼着烟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
他手里是我的白色Iphone,兀自一边振动一边唱着“繁华享无数,不如凄凉苦”,他随手一扔,电话掉在盖着我两条腿的被子上。“亲爱的,你电话。”
我手发颤的拿过电话,是个想不起来的名字。按掉电话,抬头失魂落魄的看着他。
沈辉却大喇喇的坐到我身边来,我一怔,看着他在床头柜翻出个火机,给自己嘴里的烟点上。顺便给我嘴边递了一根。
我赶紧摇头,他拿走烟,摸摸我嘴唇。“怎么了你,脸色跟刚生完孩子似的。”
我被他这轻轻一摸吓的呛了一大口气,努力稳住自己憋着没咳嗽,然后尽力想了下两年前自己大概是什么样的。就低头没睡醒一样的揉揉眼睛,抬起头拿以前那种温温软软的声音跟他说。“……做梦了,有点吓。”
“昨晚喝的那么大,我还以为你睡死了。”沈辉哑然失笑的看了我一眼,揉揉我头发。“我一会出门见人,桌子上给你留了三千,你下午自己找姐妹玩。”
我抱着被子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印象里他最喜欢这种女人,猫一样的温顺柔软。
“好老婆。”他走过来把我搂过去吻我,很浅的碰了碰我舌尖就放开了。我没回应,这种吻法我忘得差不多了。我后颈上肩膀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睡裙湿漉漉的。这些沈辉都感觉到了,不过没什么好说的。摸摸我脸转身拿外套出门了。
我一下子跳下床奔向卫生间,拍开了灯看着镜子,说不出话来。
不可以,怎么可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心里的绞痛一阵一阵的难受的要疯掉。我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我……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女人睡眼惺忪锁骨圆润,披着波浪的樱桃红发。这是谁,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不是我……我一拳拼了命的打在镜子上,碎片割破了手背,血和我的指甲一样的鲜红。
我蹲在地上捂着脸狠狠扯着头发,事情不是这样的,无论如何都不是这样的,我想回去,我要回去!只要能回去……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如果可以……
“闺女,闺女?”
我一头冷汗的睁开眼,伸手想抓住点什么东西,却差点戳到低头看我的老大夫的眼睛,要不然看见的早估计就比撞上岳灵珊额头更严重了。老大夫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闺女你这是干啥……”
我喘着气坐起来,心跳快的都快负荷不住了,扶着床沿的手臂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咧着嘴看见手臂上缠了一层一层纱布,想捂又不敢捂。我抬头看向老大夫。“……这是哪儿?”
“你这闺女……”他拍拍自己衣襟忙不迭的说,生怕我又做点什么出来。“看你来的时候就是昏着的,闺女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有个小兄弟抱着你一路跑过来的,说给你手臂包扎下,结果包扎完了你也不清醒,我这琢磨着给你换点药,那小兄弟去抓了好久也没回来。只能把你叫醒了啊,我说你们这群年轻人真是……”
梦……
是梦,都是梦……
我没听他后面唠叨什么,只是心一下放下来,无力的往后一仰扑到床上,尚自喘气的厉害。
……
“你想好没有啊?”
[……?]
顾云水陷在柔软的沙发椅里回过神来,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她指间狭长香烟的烟雾呛的顾云水眼睛有些疼。
女人画了精致的眼线,眼睛澄澈如水却没有看着顾云水,带着某种伪装的真诚意味。他坐的口干舌燥,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回想起刚刚把他叫回神的那句话,随口问。“……什么想好什么。”
[我……我在干什么?]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扫着周围的环境,是自家小区外面最近的咖啡厅,自己最常坐的靠窗位置,能看见墙上挂着的超薄电视。电视里放的大概是于正2013笑傲江湖的开机仪式,陈乔恩的画面一闪而过,又切了几段拍摄花絮,他瞅着电视有点走神。
“云水,你……你别这样。”女人身子往前斜了斜,想拉回他的视线。她轻轻叹了口气,十指交叠是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她抿抿嘴唇大概在想措辞,接着说。“我……我也不想这样子,从我知道你要出国的时候我就开始想,想了很久直到现在,我们都不小了,异地恋异国恋是个什么结果都不是不知道,我想以后既然会有波折,还不如现在讲明白了,这个头可能很难开,可是我……”
[她是谁……?]
顾云水眼角微微抽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但是又隐约的琢磨不定。
女人的脸模糊在单薄的烟雾后面,他看不清东西,他似乎是想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拨一拨烟雾,一动却变了动作,狭长的手指扶上咖啡杯精致的把手,回忆一样的,又啜了一口。
[是……熟悉的味道。]
“你……是谁?”他迟疑的问。
世界在一瞬间漆黑,无法触及的过去如同被放干的浴缸,打着旋涡急速抽离他的脑海。咖啡厅的画面,女人记不清面容的脸,冷淡装作不舍的言语,漠然远去。他没有悲喜的看着,仿佛在看着别人的一出戏。
是因为……
[不是无法记起……而是不忍回忆。]
顾云水醒了。
背部是森林土地的坚实触感,仰望着的天空被视野所及的一圈树冠包围着,衬托出阴沉的颜色,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云霭。可是现在刚刚下完雨,有几滴未蒸发干净的雨点落下来,敲打在他的脸上手腕上。他的胸口有点发闷,干咳了几声,手撑着自己慢慢坐起来。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看着自己刚刚撑着地面沾满尘土的手心,轻轻拍了拍。慢慢清明的头脑终于想起来怎么回事。
刚刚……失去意识了,眼看就要轻功奔出这片森林的时候……
晕倒就算了,怎么还梦到一些要命的事情,真是……他摸摸自己额头苦笑了一下,以前听东方说过林之夏做噩梦,怎么这东西还能传染的……?每次都是林之夏关键时候坏事的,这次竟然轮到自己了。
我……晕了多久?
他的表情消失,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确定了一下东南西北,眉头却没有舒展开。这个地方跟华山派的距离已经不远了……可是自己还不知道任何情况。起码要知道东方跟之夏的安危才行,这种事情怎么能出岔子……
一阵气短涌上胸口,他伸手捂住,闷咳了一下。轻轻一提气,就再度化作一团黑云纵跃着急速远去。
回忆便如烟花轨迹,庞大繁杂却从不宽容他去再次追寻。时光犹记她笑颜,却再未兑现他过往。
他已经无力的干咳声飘散在林中的风里。犹如不可捉摸却还是自相随的回忆,自己这个时候却罕见的没有在意,让它成为最软弱最坚固的阻碍。他的黑袍猎猎飞扬在风中,被尖利的树枝划下碎片。却兀自带着黑云如飞鸟如游龙般急速穿梭,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疾行,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最重要的别人。
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
他记得所有,他经历过的,不公,折磨,痛苦,奢望……却想不起自己那时候困兽般的心情。如同隔一面屏风看别人的戏,纵使主角是自己,生生死死分分合合,却也只当是戏子,终能使自己心惊落泪,却再也没有应有的感情。
戏子有心,看客无情。
况且……
他没有记挂甚至没有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失去意识,一向缜密的他忽略了如此重要而致命的错误。可他的心里唯一的东西是寻到那两个人,然后在即将到来的冲击和动乱里不顾一切,夺到最后一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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